剧版《三体》的播出，让我重温10年前读原著时所邂逅的种种震撼，与当时精神上的触动、情绪上的波动。科幻小说总能让我们偶尔将视野从日复一日，例行公事的生活中挪开，踮起脚尖看一眼亘古如斯的日月星辰。

但纵使渺小，我们也如卡尔·萨根所说“由星辰所铸”，了解自身亦是了解宇宙。所以在探索宇宙最遥远角落的文字之旅上，最引人入胜的依然是生命之美丽与脆弱。不论是《三体》的叶文洁还是《沙丘》的杰西卡夫人（Lady Jessica），都不完美却立体得让人不得不共情，这不是因为她们的“神性”而是她们的“人性”。也许这就是“火鸡”在时间长河里短暂驻足的意义。

近日，张曼玉多年前在《花样年华》记者会上的旧片段引起话题，记者问电影最后为何插入戴高乐访问柬埔寨报道，张曼玉用英语答道故事里两个人在电影的显微镜头下很重要，但在宏观历史上却只是两点尘埃：“影片结尾他（指王家卫）拉远镜头，告诉我们世界很大，还有其他事情发生，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很小、很个人，就像镜头在拉近和拉远。”科幻小说将镜头拉得更远，从浩瀚无垠的外太空注视我们微不足道的悲欢喜乐，或许连尘埃都算不上。

“这是最孤寂的时刻，在静静的午夜，宇宙向它的聆听者展示着广漠的荒凉。”（《三体》）读科幻小说何尝不是寂寞的诗意？午夜梦回里精神为帆徜徉苍穹之上，“循此苦旅，以达星辰”（Per aspera ad astra）！

农场主固定每天上午11点喂火鸡，火鸡中的科学家发现了“每到11点，就有食物降临”的伟大定律并向其他火鸡公布。到了感恩节那天，11点食物没有降临，农场主把火鸡都捉去杀了。由此及彼，地球文明是不是“火鸡”文明，有更高等外星文明以我们不了解的形式存在并可以随时把我们摧毁？那“火鸡”的存在有何意义？这只是作者通过这本宇宙级体量的小说抛给我们思考的诸多概念、课题之一。

我们是不是火鸡？农场主又是谁？科幻小说《三体》用伯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的“火鸡论”来论述宇宙文明，讽刺人类惯性思维的理论放大至广袤星际，有了新的格局。

剧版《三体》拍摄特辑中幕后主创说：“科幻片不能当科幻片拍，要当纪录片来拍。”我特别认同。不管是“农场主”文明入侵还是穿越时空，人在受颠覆性思维及极端情况冲击下的真实反应，实则模糊了科幻与现实的界限，迫使我们重新审视生、死、道德与文明，甚至重新定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