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的丹戎巴葛分销园第39座大厦前所未有的热闹。新加坡美术馆入驻，成为艺术周主要场馆之一，搅热了这里的艺术气氛。越来越多艺术租户入驻，能否使这里变身新加坡版“798”？受访画廊业者对此充满信心。宽敞的空间、独特的身份及位置，这里虽具备成为新艺术区的巨大潜力，但也面对挑战，令人担忧它会否成为另一个吉门营房？

黄向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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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健玮／摄影

公务员方雯希（25岁）与友人听说新加坡美术馆在丹戎巴葛分销园（Tanjong Pagar Distripark，简称TPD）开了新展馆，还有几个很有意思的新加坡艺术周展览，于1月16日下午抽空去逛了四五个小时。

方雯希说，TPD地点虽不很方便，靠市中心但不靠地铁站，须搭巴士，但这也是场地的特色之一，靠近海港，到处看到运货箱和起重机，充满了工业氛围。她在本地很少能看到这样空旷的空间，较高的天花板也为艺术家提供展出大型作品的可能。几个体验式展览令她印象较深刻，如Happy House，街头风格的Antinodes和Compartment，可惜只展一周。她说：“目前TPD展览大多是临时性的，许多装置显然仅适于短期使用，期待以后能形成新艺术区。”

TPD业主丰树：
艺术租户占一半

1月中旬的TPD第39座大厦前所未有的热闹。美术馆（#01-02）坐镇TPD成为地标，其强大磁场一年内招徕至少三个新艺术租户入驻，还有几个在筹备中，工业厂房的新艺术聚点已成雏形。

国家艺术理事会视觉艺术拓展司长郑东受询时说，TPD凭借其宽敞的空间，历史港口的独特身份及靠近传统遗产邻里区的位置，作为艺术家、策展人和艺术业者扩展视野，实验新形式和展览的空间，具备成为新艺术区的巨大潜力。

TPD产业业主丰树（Mapletree）受询时说，第39座大厦目前有一半租户（共7个）与艺术相关，其他是传统租户，其租户组合随时间推移而变化，与艺术相关的租户将有更多机会。丰树也配合艺术周，与租户合作三件公共艺术作品展示。

丰树发言人说：“TPD很高兴成为2021和2022年度新加坡艺术周主要场馆之一。2022年度新加坡双年展（Singapore Biennale）即将到来，我们希望通过TPD与其他伙伴合作，举办更多的艺术活动。”

新画廊业者：适合办展

“因为美术馆在这里开张，大船带小船”，艺议艺术顾问画廊（Art Agenda）创办人王子能说。他将画廊搬离史波蒂斯兀园路（Spottiswoode Park Rd）的店屋，入驻TPD二楼（#02-01）约1200平方英尺新空间。

工业厂房并非传统白立方（white cube），王子能指出，5.5米的挑高天花板适合展出当代艺术装置，但该画廊专攻20世纪现代画，作品尺寸不大，为免给偌大空间“打败”，他会以艺术沙龙来规划空间，展品排列密集地展出。工业化的氛围给予灵感，他在3月正式迁入前办了闪展“不是首展”，画廊内门涂成黑色，保留空间粗糙的本态。他说：“很多人对我的印象是专做第一二代艺术家，其实我也收藏东南亚当代艺术。”　　

三年前失去MoCA新加坡当代美术馆后，马美玲寻寻觅觅适合的画廊，不是租金太贵，就是空间太小，地点太偏远，适合的却又太贵，几近绝望，直到发现了TPD。她在四楼租下7000平方英尺作“林大艺术中心”（Linda Gallery，#04-04）及1500平方英尺为“33拍卖行”办公室。33拍卖行正在举行拉萨尔艺术学院创办人麦纳利修士线上慈善拍卖实体预展，展出43件雕塑。

马美玲说：“这里的天花板够高，空间够大，具备最好的展览条件，而且租金合理，与其他画廊集中聚集。美术馆会定期吸引更多人来看展，看看周边画廊的展览。”

多年前曾在中国上海复兴路开过“140平方米”画廊的刘英梅，半年前决定在TPD租下4600平方英尺，开设“39+艺术空间”（#03-01），也因为美术馆入驻带动人气，以及挑高空间适合办展。画廊花费不少资金拉电拉水，刷地板，涂白墙，旨在展出国际、东南亚及中国优秀的当代艺术作品。开幕首展为泰国当代艺术家弥载映（Mit Jai Inn）个展，其大型抽象画组成12米长通道，访客穿梭其中，“开窗”向外眺望，外层画描绘橘色日落，内层画呈现日出景观。

一度有私人画廊推动

亚洲艺术品处理与库存公司Helu-Trans Artmove早在2000年入驻TPD，有10万平方英尺库存空间，2016年另设元亨修复中心（YH Conservation）。首席执行官吴俊婷看到美术馆开幕人潮，唤起公司在2008年正式开设艺术空间，2011年将二楼空间转租四家画廊（包括Richard Koh）的往事。

吴俊婷说，这些画廊固定办展几年后显得“疲倦”，在2017年搬离。公司改变方针，搬到一楼（#01-05），1万1000平方英尺空间租给国际拍卖行（如佳士得、苏富比）办拍卖预展，艺术登陆新加坡（Art Stage Singapore）、“聚焦东南亚”（S.E.A Focus）等艺博会，或策划收藏家展（如许少全的钟四宾展）。

TPD一度有过五家画廊但都散去。吴俊婷指出，之前只有私人画廊在推广当代艺术，力量有限，可如今，美术馆出乎意料地入驻，将艺术提升到另一个高档次。有了政府的认可，只有几个新租户是不足够的，吴俊婷建议，除了第39座，也应将第37座大厦纳入版图中，才能吸引更多相关业者（如外国画廊、装框服务、美术、设计与生活品牌）入场，通过集体协作共同激活艺术区。

吴俊婷犹记得Helu-Trans 2004年办的第一场艺术展是博特罗雕塑个展，吸引到800多名访客，让她相信“只要有优秀的艺术，无论在哪里，人们都会前往。”她说，TPD不能只在每年的1月有活动，租户们应该携手合作，全年部署展览活动以吸引人流，给予访客不同的惊喜，超乎想象之外的好艺术。

TPD：另一个吉门营房？

受访画廊业者指出，当前艺廊集合成艺术区乃大势所趋，王子能举例：印度尼西亚日惹旧货仓改装成艺术家工作室与画廊，雅加达、菲律宾马尼拉城市外郊区也有类似艺术聚点，还有中国北京的798艺术区，意大利Merz基金在巴勒莫郊区的工业厂房设立当代艺术新据点。吴俊婷也举例：纽约曼哈顿切尔西（Chelsea）是旧工业区转型为艺术区，香港毕打行商楼进驻多家画廊。

当TPD打造为下一个艺术区，令人想起2012年政府出资在英殖民建筑群成立吉门营房（Gillman Barracks）当代艺术区，最初雄心勃勃，十年后显得“死气沉沉”，TPD会否成为另一个吉门营房？

王子能认为，吉门营房是没搞好，它是政府耗巨资去成立发展的，第一批入驻的外国画廊租金与策展获补助，构成最大的问题。画廊毕竟是商业机构，不能仰赖政府辅助。反观，TPD是自然发生的，画廊与业主丰树签约，没获政府帮助。他说，政府可以协助宣传TPD为艺术区，但应让画廊有各自自由发挥的空间，毕竟这是他们的业务，不受干涉，才有望成功。

吴俊婷认为，吉门营房画廊业者对政府的期望过高而后落空。过去20年，Helu-Trans业务火热发展，当代艺术藏家族群不断壮大，不少藏家向她反映，吉门营房供应的艺术不够包容，欠缺多样性，她说：“藏家们心胸开阔，对艺术的胃口比吉门营房供应的还大。即使疫情期间，他们依然对艺术很饥渴，令人吃惊。”

马美玲说，TPD画廊集中在一座大厦内，靠近市中心，客户的艺术品藏在Helu-Trans，方便观看；反观，吉门营房的画廊太分散，给予画廊的空间太小，地点又偏远，不能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签下六年合约的她期待能在TPD长期做下去，此区可以不断壮大，发展成新加坡版的798艺术区。

2015年入驻TPD的Gajah画廊（#03-04）业主Jasdeep Sandhu认为，新加坡有几个艺术区，包括阿里哇艺术中心（Aliwal Art Centre）、吉门营房、TPD等等，游客需要两三天才能走完，政府无须突出任何一个艺术区。艺理会能与租户协商、沟通是好事，但最好让TPD自然而然地发展。画廊迈入25年，他见证了本地视觉艺术的迅速发展，新晋艺术家作品售价从一两千涨到几千元至万元；近年展览访客量多了两三倍，去年办的“第五通道调查展”备受好评，整体艺术生态更趋完善。

艺理会：公众对TPD

愈发感兴趣

艺理会收到了美术馆、聚焦东南亚艺博会、2022年新加坡艺术周公开遴选展览的积极响应。视觉艺术拓展司长郑东说，这是艺术周首次接管TPD仓库空间，为观众提供独特而难忘的体验，说明该区域的工业本质。TPD一年内迎来三个新租户，还有几项在筹备中，随着附近广东民（Cantonment）新地铁站计划于2025年完工，届时会有更多人前往看艺术。

公众对TPD提供艺术愈发感兴趣，郑东说，艺理会正利用这一潜力与各种相关者和其他政府机构建立伙伴关系，促进创意社群中更多不同的参与者，他们可能有适合这个空间的有趣想法。

多年来，新加坡艺术界受益于新艺文空间的分散化和发展，TPD是另一个艺术区。郑东说，将TPD发展为艺术区，旨在加强艺术生态系统，补充吉门营房和全岛其他地方提供的艺术体验。他说：“与吉门营房一样，TPD的发展不仅需要政府的努力，还需要私人画廊、艺术家、策展人和公众的支持。”